藏月当归

Wb同名

/诺民/猝恋

1.3w一发完HE/牙医×吸血鬼/有可孕设定


月初李帝努回老家喝了趟喜酒,再去牙科诊所已经是一个星期后。紧闭的门上多了两张广告纸,一张店铺招租,一张宣传相亲角,他瞄了一眼,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。


有些熟识的得知李帝努今天回来,提前约好了档期,他见人不多,干脆继续给诊所的同事放一天假,独自到了岗。


趁着客户没来,李帝努快速消毒通风。好在牙科不脏,他一个人打扫卫生绰绰有余,不一会就收拾干净坐下整理仪器。


正专注忙着,门口突然传来一连串脚步声,细听还透着凌乱。李帝努猜是看牙的顾客,站起身想去查看,然而诊疗室都没出就跟迎面闯进的人撞了个满怀。


“不好…不好意思!”他很急促,也很有礼貌,“请问医生在吗?”


冲击的惯性让李帝努下意识抬手搭在来人的肩膀上:“我在。”


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立刻欣喜起来:“太好了,我牙好痛,可以帮我看看吗?”


“您贵姓?”


“额…罗。”


李帝努带他走到隔壁的办公室,披上白大褂,把抽屉里备用的信息表和笔递了过去:“罗先生登记一下。”


放在平常,登记信息是前台的工作,李帝努少有面对面等人填表的时刻。他看了一阵,发觉对方落笔犹疑,从名字到联系方式都是。


于是在倒转的视角下,李帝努仔细分辨那三个字,在心里念了出来。


原来罗先生叫罗渽民,他时隔一周的第一位客人。



指示罗渽民在牙椅上躺好,李帝努准备工具,弄好转头开了照明灯,却在看清他的全脸后愣了愣。


倒不是因为好看——虽然的确非常好看——但更重要的是,他明显刚挨过揍,左脸颊肿着,唇角也是破的。


怪不得会戴口罩,敢情是打架挂了彩,怕尴尬。


不过李帝努没挑明,面不改色地拿着口镜和探针示意罗渽民张开嘴。


作为一个牙医,李帝努看人的关注点基本先落在牙齿上,以至于罗渽民一张嘴,李帝努就注意到他有两颗标致的小虎牙。


这是其一,其二是发现了罗渽民的牙龈脓肿。


“这里痛不痛?这儿呢?”


李帝努挨个敲敲牙齿,直到其中一颗刺激得罗渽民瑟缩了一瞬。


“是蛀牙。”


李帝努说完让罗渽民漱口,就见他睁大了眼:“蛀牙?!这么痛只是蛀牙?”


“对的,”李帝努补充道,“痛是它引起了发炎。龋齿炎症嘛,当然难受。”


“没有根部受损之类的?比如整颗牙齿坏了这种。”


“没那么严重,放心。”


得到李帝努的担保,罗渽民似乎松了一口气,舒展了因紧张而立起的腿。


接下来的流程,李帝努该怎么治就怎么治,除了中途他伸手塞棉球被罗渽民倏忽咬紧手指以外,其余都很顺利。


“回去要小心吃东西,尽量别碰到,三天后再来一趟。”


消炎补牙完毕,李帝努关掉灯,看见罗渽民跟他家里的小狗似地耸起鼻子嗅了嗅空气,大眼睛也滴溜溜盯着他胸前的铭牌。


李帝努以为罗渽民是懵神了,出于职业素养,拍拍他的手臂,极顺嘴地留下一句:


“有需要帮助的,随时找我。”



未曾想承诺在第二天就兑现了。


彼时李帝努刚忙完手头的活,助理来敲他的门,身后跟着一个人:“老板,有位小哥找你看牙。”


李帝努抬起头,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。


“罗……渽民?”


李帝努认出了他,第一反应是牙疼复发:“牙齿不舒服吗?”


罗渽民将牙医助理离开时关上的门摁了锁钮,摘下口罩的脸比昨天苍白得多,“不是牙齿。”


他绕过李帝努的办公桌,握着椅子的扶手缓慢蹲下、蹲在李帝努的面前:“你说过会帮我的对吧。”


“理论上是这样……”


“我想要一点血。”


“血?”李帝努理解不了罗渽民的话,傻乎乎地顺着问,“人血啊?”


仰着头请求的罗渽民一脸殷切:“你的血。”


李帝努被他吓到,“咱们俩无冤无仇,你抽我的血,不大好吧。”


“不,我不是要害你。”罗渽民的虎牙为难地磨着嘴唇,“我跟正常人不一样,你们饿会吃饭,我饿会喝血…李医生你别躲,我咬不动你…不是,我不咬你,哎呀。”


他越说越乱,懊恼地揪住头发:“你可能不相信,我的直觉叫我本能地信任你,否则昨天就硬来了,对不对?”


听到这里,李帝努动摇了一丝。


没错,假如罗渽民有心伤他,昨天独处就该动手,何必大费周章,挑现在好言好语商量?


到底是救助过的患者,即便要求奇特,李帝努也狠不下心拒绝,况且他牙痛,看着真的蛮可怜。


“说好就一点。”


罗渽民蓦地抬眼。


李帝努拿了桌上的一次性采血笔,往左手食指扎下去,血珠顿时涌出。他一边递到罗渽民跟前,一边去够不远处的椅子,“我给你找个座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罗渽民姿势换成了单膝,手扶在李帝努的大腿上,倾身舔了他的手指。


罗渽民舌头和牙齿并用,连含带吮,咬大了流血的豁口,给李帝努带来很微妙的刺痛感。走廊人来人往,窗帘没拉,他想象到当前的画面,握拳抵在嘴边咳嗽,刻意忽略耳朵烧起的热度,假装罗渽民是个啃磨牙棒的小朋友。


大约是膝盖跪累了,罗渽民结束时坐在地上,背靠着李帝努的腿,嘴唇中间晕染了血色:“谢谢李医生。”


“那天有小偷偷我东西,趁我饿没力气回击,打了我的脸。后来牙疼得不行,我怕是他们打坏的,想着去医院麻烦,就赌一把随便挑了间牙科……没想到选对了,你的味道特别舒心。”


有了补给,罗渽民显然镇静不少,那股可怜劲转为温软柔和的注视。


“我不会错的,在直觉方面,我们比人类准十几倍。”


听着罗渽民颇为自豪的语气,李帝努正要搀他起身,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,突然严肃:“李医生结婚了?”


“我?”李帝努疑惑地用手指着自己,循着罗渽民的目光看向右手无名指,“啊——”


“我没结,戒指是戴着装装样子的,不然总招人介绍对象。”


李帝努的概括其实不全,打他主意的不止是想帮孩子相亲的阿姨们,还有一群要联系方式的顾客,戴戒指能减少一大半困扰。


罗渽民搭着李帝努的手站起,笑得意味深长:“挡桃花。”


李帝努不置可否,担忧地看着面色恢复红润的罗渽民:“你能扛多久?”


依他的观影经历,吸血鬼都得定期吸血。


“六…七天?”罗渽民态度随意,宛如对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情形习以为常,“没事的,人血是偶尔一次的必需品,我喝动物血也顶用。”


李帝努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放弃好奇,默默走去为他开门,“记得复诊。”


罗渽民乖巧地点头:“会见面的。”



亲姐前段时间忙着筹备婚礼,家里的小博美敏敏无暇照顾,暂时寄养在了李帝努这边。


敏敏四个月大,性格属于活泼甜美挂,很亲近李帝努,一人一狗相处愉快。


它正处于换牙的年纪,李帝努每天的任务之一是用洁齿骨磨牙。这天他回家,一叫小狗就噔噔跑出来,叼着骨头咬。


李帝努拍视频给姐姐汇报,“敏敏敏敏”的喊。


不知是勾动了哪部分记忆,他没来由地联想到罗渽民。


敏敏,民民。


小狗磨牙,罗渽民咬他的手指。


某些回忆浮现,李帝努心尖发颤,手一抖,手机险些掉了。



按照计划,罗渽民最迟得在周日来补牙,但李帝努左等右等不见人影,觉得他应该是食言了。


半个月后,罗渽民一如既往地出人所料,踩着快下班的点出现在牙科——他穿了一件猫咪图案的黑卫衣,戴着兜帽,衬得脸小小的,面颊的伤口也能看出变淡了。


“得检查药面功效,怎么没按时来?万一复发了呢。”


职业病使然,李帝努唠叨了他,罗渽民自知理亏,不反驳地任人说。


李帝努起先没认为罗渽民不对劲,看到他的牙比预想中要糟,赶紧上手换药。填补完事,罗渽民声音微弱地道谢,李帝努让他休息会儿,他便听话躺着。


趁这功夫,李帝努在楼下待了十几分钟,估摸着罗渽民歇得差不多了,上楼去喊,结果没喊醒。


罗渽民像是沉睡,摇胳膊也不动,安静得诡异。李帝努慌了,寻思这是昏迷了啊,想打急救电话,记起罗渽民是个吸血鬼,去医院或许会暴露,又悻悻地挂断。


既然是吸血鬼,那用他们的方法试试吧?李帝努瞧着罗渽民与上次无差的虚弱脸色,大胆推测他是缺血,决定故技重施,给他补一补。


对于主动献血的心境转变,李帝努形容不上来,能确定的是,此刻他最希望帮上罗渽民。


与细致地把血抹在唇上的关切不同,罗渽民一悠悠转醒,李帝努就不客气地训他:“你这吸血鬼当得太落魄了。”


罗渽民砸吧砸吧嘴,知道是李帝努的血,双眼立马亮晶晶:“李医生你真好。”


李帝努不受这招:“你说动物血管用,不还是晕?”


“对呀,没遇到你之前,我是动物血和人血轮流来着,就是李医生你这血……”罗渽民挠挠头,“我喝了会排异,咽不下别的了。”


“……你只喝得进我的血?”


“算是?”


李帝努把手指贴上创可贴,尚未想出绝佳应对策略的他在屋里兜圈,顺便递了瓶牛奶给罗渽民:“渴不渴?”


他却避之不及,难掩嫌弃地推远它:“我的天敌。”


“吸血鬼喝不了牛奶吗?”


“不,是我不爱喝,巨巨巨讨厌。”


不喝牛奶不是大事,毕竟敏敏挑食也能白白胖胖。而李帝努亲眼目睹罗渽民失掉知觉,对他不放心:“挑剔水挑剔血,难怪你瘦和遭人欺负。”


“我有身手!”涉及尊严痛处,罗渽民焦急辩驳,“挨揍是个意外,我……唉,罢了…”


他不想深究难堪的往事,不情不愿拿过牛奶,跳下治疗台出门结账。


李帝努没正儿八经算他钱,象征性地收了“手工费”,被罗渽民看出来:“我还要复诊的,李医生别急着打折。”


“你是老顾客了,打折不碍事。”


“来两次就是?”


“你的体质决定了你必须是我的'老顾客'。”李帝努笑笑,“下回没必要撑不住了才来,我可不想你晕倒。”


罗渽民一愣,随即声如蚊吶地答应:“好。”



不过李帝努没想过罗渽民会开始隔三差五送花。


他说是亲手种的,品种包括波斯菊、蓝雪花、太阳花,有时是一两束包装好的,有时是整个盆栽。


罗渽民每次都亲自上门,治牙疗程结束了也如此。这一来二去,李帝努忍不住问他:“吸血鬼不上班吗?”


“上的,”罗渽民揣着李帝努送的血袋,给他发自己打工的超市定位,“我是凌晨的班。”


他们早交换了联系方式,血袋还是李帝努打电话叫他来取的。


用罗渽民的话来说,李帝努简直就是他的活菩萨。


为活菩萨送花,他十分乐意。


李帝努工作时专心致志,鲜少受到外界的干扰,所以当他发现有人在闹事的时候,一间诊室的玻璃已经被打碎。


李帝努让病人待在牙椅上别动,迅速下楼查看。途中碰上一位来找他的牙医,风风火火地说有个喝醉的闯进牙科嚷着要拔牙,一不同意就骂骂咧咧,踢桌摔椅。


“报警了吗?”李帝努看见一楼中央拿着酒瓶和棍子的醉汉,侧头问道。


“报了。”牙医忧虑地望去,“他不许人靠近,刚才差点打了我。”


大白天来一个不速之客,能帮忙的人手还不足——李帝努尽力避免硬碰硬,走到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喊:“我是这儿的老板,您放下棍子,我们有话好好说。”


“你是老板…”他循着声源转了一圈,往李帝努的方向挥动棍棒,“你给我拔牙!”


“今天设备出故障拔不了牙,明天您来,服务一律优先。”


李帝努耐着心分散注意力,悄悄朝他挪步,暗中使眼色示意同事转移被堵住去路的患者到安全处。


“凭什么现在不行?瞧不起我?!”


他急了眼,一棍子打在前台的桌子上,吓得躲在底下的小姑娘尖叫出声。


门口逐渐聚起围观的人,李帝努连忙安抚:“不是的,我拔,您别激动。”


“瞧不起我……”他摇摇晃晃的,拿着棍子的手也不稳——说时迟那时快,李帝努瞅准时机,冲上前扣住他的小臂,两人一齐倒地。


可是喝醉寻衅的力气不容小觑。李帝努没来得及用死力就遭到反手回击,额头冷不防一痛,手上松了牵制。


他心里直呼完蛋,眼睁睁看着愤怒的脸和酒瓶临近。


千钧一发之际,人群闪出道灵巧的身影,扑向按着李帝努的醉汉。


身上霎那间一轻。


同事们终于反应过来,有的去扶他,有的加入制伏的队伍。李帝努捂着头踉跄起身,定睛一看快得似风的那个人,辨出是谁后怔住。


罗渽民三两下就踹倒醉汉,扭得手腕无法动弹。武器落地,他一脚踢开,恶狠狠地警告挣扎中的人:“老实呆着!”



警察赶来之前,罗渽民几乎是单方面压制,利索地收拾了醉汉一顿。


李帝努对一反“弱鸡”形象的罗渽民刮目相看,待警方处理完毕、疏散人员,熟稔地搭着他的肩夸奖:“好厉害!”


罗渽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:“我说我有身手的。”


李帝努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给他,“多亏有你。”


“碰巧的,”罗渽民接过,抿了一小口,“这个月月租到期,房东不租了,我今天在附近找房子呢。”


“你们不是住大宫殿吗?”


李帝努悄声惊叹,罗渽民难得横他一眼:“醒醒李医生,这是21世纪。”


“我们到了年纪要脱离原生家庭独立生活,我混得比较……你懂的。”


李帝努心想,这多好解决。


“你不介意的话,来我家住?我一个人,哦,还有只狗。”


罗渽民权当他在头脑一热还人情,表示好意心领了。


“腾个房间不也简单?”李帝努真心建议他来住,“大不了收你点租金。”


这个条件稍微说动了罗渽民。


他拢紧纸杯,试探性地确认:“真的可以?”


李帝努正色道:“真的可以。”


“成交!”


深受居无定所之害的罗渽民爽快应下,兴奋极了。


“我给你做大餐吃!”



李帝努原本没把一个喝血的吸血鬼说的“大餐”当真,但罗渽民搬家那时候切实下了厨,做得有模有样。


李帝努在厨房转悠,对罗渽民洗手作羹汤感到神奇。


“学房东做的,她经常请我去她们家吃饭。”罗渽民端着碗,朝他身后的小博美一笑——它对陌生人尚存警觉,蹦跶着躲在李帝努裤腿处。


李帝努抱起敏敏,“你能吃饭?”


“能,就是解不了饿。”罗渽民路过他,将汤碗搁在餐桌上,“幸好我会做饭,否则想报答李医生都无从下手。”


“租房是举手之劳,我还怕小调皮蛋打扰你。”李帝努举着敏敏的爪子,模仿打招呼。


“它长得很萌啊,名字叫…”


“敏敏。”


“敏敏?”罗渽民笑眯眯地握住它。


“一听就是小美女。”


李帝努看着展颜的罗渽民,不合时宜地想:这下民民和敏敏都全了。



李帝努上班不能把敏敏变小揣兜里,在家安了监控,现在罗渽民住过来,有李帝努提供稳定血源,不用担心小狗安危,刚好拜托他照看。


说敏敏调皮不是夸大,这一点在它踩坏罗渽民的花时就印证了。李帝努从监控里看到罗渽民忍痛处理东歪西斜的花,敏敏缩在角落一声不吭,直到他没有责怪地拿着湿毛巾擦它沾了泥土的脚,才重新摇起尾巴。


李帝努先前为防止养死罗渽民送的盆栽,补过花卉知识,下班去花店买了种子和现成的花当做补偿。


没想到罗渽民提都不提,反而说敏敏喜欢捡东西吃,长此以往对胃有害。


“管过,没听。”李帝努捻着残缺的花枝,“它啃了你的叶子,你不生气?”


“跟小狗计较干嘛。”


罗渽民把花盆往高处搬,“是我忘了关阳台门。”


他脾气意外地好,再度刷新了李帝努的看法:“你那么心软,取动物血下得了狠手吗?”


罗渽民困惑转头:“你以为我生擒它们的?”


李帝努的表情回答了他。


“当然不是,我正常买的!”罗渽民觉得好笑,“它们咬我比我咬它们疼吧。”


“那是我想岔。”


李帝努赶紧搭了把手帮忙,没敢讲他还权衡过罗渽民和敏敏同住的利弊。



罗渽民的凌晨班在十二点交接,白天看电视、睡觉,和七点到家的李帝努重合的活动要么是吃饭,要么是遛狗,其余的作息互不干扰——只有洗漱台上不同颜色的牙刷,挨着晾的衣服,日渐变多的厨具,能够证明罗渽民在融入李帝努的生活。


他还是会来牙科,送饭,送花,等着李帝努不忙了聊几句话,或者给李帝努捏肩捶背缓解酸痛。


李帝努习惯他不定期的出现,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莫名安心。罗渽民一般待得不久,李帝努挽留过,他说不急,回家能见。


于是李帝努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回家的实感。


两人遛狗常常碰到小区的一户邻居在散步,小女儿爱和敏敏玩,他们就站在旁边笑着看,某天还听见小姑娘对敏敏说:“你的爸爸们好帅。”


爸爸们。


李帝努撞了下罗渽民的胳膊肘,低声耳语:“我们也蛮像一家三口的。”


罗渽民在外脸皮薄,经不住逗,抓起李帝努手指作势要咬,吓唬似的。



牙科一位同事生日这天,给大家分了糖果和小蛋糕,李帝努想到他们很久没聚餐,大手一挥说他今晚请客吃饭。


定了地点,李帝努下意识和罗渽民报备,问要不要来,不凑巧碰上他调班,被婉拒了。


傍晚的露天餐厅里,众人热闹地围坐一桌,嘻嘻哈哈唱完生日歌就开始觥筹交错。其间李帝努听见顶上的透明雨棚有雨落下的声响,记起罗渽民,便发消息提醒他下班带伞。


刚显示发送,身旁微醺的寿星无意瞟到备注,八卦道:“老板怎么不带那个小哥来。”


“渽民?他没空……有空也是在家补觉。”


“你俩同居啦?”


“啧,那是合住。”


“普通朋友叫合住,你们是吗?”


李帝努奇怪地反问:“难道不是吗?”


同事摇摇头,小声说:“不像。”


“他一到牙科,你就看不见其他人,我们都猜你老婆……咳,反正老板你数数,你办公室摆几盆花了?”


李帝努心一沉。


他数过的,花有八盆。


整日悉心照料,哪会不清楚?


李帝努承认,他最初是新奇于罗渽民的吸血鬼身份,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血;后来是对罗渽民有了怜惜,为他忧虑:离了自己,他会去哪里生活?到哪里用血?被当成异类欺负了找谁?


何况罗渽民是很好的室友,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、一起遛狗,都会使李帝努愉悦。


他闷了半杯酒,默不作声。



心情复杂地吃到最后,在场的陆续离开,李帝努结账,掏出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有十一个罗渽民的未接来电。


他一惊,付完款立即回拨。


没响几声,罗渽民接起,第一句话是:“我进不去家门了。”


“没带钥匙?”李帝努登时拦了一辆计程车,在后座对着车外的瓢泼大雨干着急,“我马上回去。”


“敏敏生病,我出门找兽医走得急。”罗渽民的语气微微疲惫,“它上吐下泻的,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,吃药打针就好多了。”


“有淋雨吗?”


“我拿衣服包住了敏敏,没淋太多。”


“我问的是你。”


“我?”罗渽民笑了笑。


“还好。”


但是等李帝努紧赶慢赶到了家门口,看见他湿漉漉地蹲在那里,感觉被闷头敲了一棍。


“渽民!”


罗渽民脚边堆着一条皱巴巴的薄外套,敏敏窝在臂弯里睡觉。他听见呼喊,腿软着想站起来,李帝努扶住他,摸到满手湿润冰冷。


李帝努非常歉疚:“对不起渽民,我手机调了静音。”


“不怪你,谁让我该带的都没带。”罗渽民揣着半梦半醒的敏敏,无奈道,“今后一定要阻止它乱吃。”


冒雨就医这码事,体验过一次就行。



安顿好敏敏,他们分头洗澡。


洗完吹着头发,李帝努左想右想,还是不踏实,关掉吹风机去敲了罗渽民的房门。


罗渽民在擦半干的发梢,看见他来,放下毛巾问他怎么了。


李帝努没理好进人房间的具体说辞,酒未完全醒的他不经征求地坐在床边看着罗渽民:“我下回不会不接你电话了。”


罗渽民靠着他坐下,“没关系呀,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

“可你淋雨我不舒服。”李帝努急急争辩,“那么大的雨,你淋了一路回家,万一在路边晕倒,黑灯瞎火的谁来救你?要是我一直不看手机,你得在门口等多久?”


“哪有说晕就晕?”罗渽民捏捏手臂上的肌肉,“我体质好着呢。”


“少骗我,放冰箱的血袋量剩很多,你都不常喝。”


对方一怔,他接着说道:“我是心甘情愿给你的,你别有顾虑。”


罗渽民不讲话了,低着头,散落的刘海遮住眉眼,表情也不明晰。


过了半晌,他有些颓地矮下身子:“李医生,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。”


李帝努通常会避免考虑他与罗渽民的差异,譬如他白发苍苍、罗渽民依旧青春年少,那样他极易感到怅然若失。


“我要经历生老病死,本来就不能一辈子。”


李帝努甚至不敢将行为定义为保护,他对罗渽民还不够好。


在有限的时间里,他想做得更好一点。


罗渽民拔高声调:“问题是我已经依赖你的照顾,如果我们日后分开了,我……”


“不会分开,”李帝努脱口而出打断,残存的酒意给了他表述态度的决心,“起码现在我不想跟你分开。”


罗渽民忽然抱住他,肌肤紧贴的体温炽热,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

李帝努还不知情地摸罗渽民的背,“你好烫…生病了?”


“我们不是全都长生不老的。”


罗渽民答非所问,在他耳边缓慢吐字。


“爱上人类,就会变得和人类一样。”



事态在罗渽民询问“我能亲你吗”后失控。


李帝努预想的亲吻是轻浅的,和敏敏表露喜爱的方式无异,罗渽民的“攻击性”却出乎意料——像对这一刻肖想许久,凶猛没章法地啃李帝努嘴巴,就着重心倾斜的姿势扑翻他,腿钩得很紧,手也一通摸。


李帝努见识过罗渽民揍醉汉,此时惩罚的方式恍若换成接吻,压着他亲得快缺氧。


“渽民。”


李帝努费力挡开罗渽民,胸膛一起一伏。


他清醒了,拇指抹掉罗渽民嘴角的涎液,轻声劝说:“松腿,我去买套。”


李帝努没有性生活,家里自然不备避孕套,硬得要命了也记得这档事,强忍着推走罗渽民,提起裤子想下楼找便利店。


李医生谨记卫生,罗渽民哪管,看他要走就急忙扯住他衣服:“李帝努!”


眉目凌厉喊他大名的罗渽民,多少是有震慑力的。


李帝努不动了:“我不跑。”


“冷,”罗渽民趁势抱紧他不撒手,“下雨,冷。”


“冷吗?我摸摸额头。”


“额头不烧,我没生病…”


罗渽民罕见地焦躁,是忍耐到极点的焦躁。


“我喜欢你,想跟你做,行不行?”


李帝努的思绪被他直白的宣告搅得重归混沌,脑子里唯独剩“喜欢”两个字。


他转身一颗颗解掉罗渽民的扣子,笑得有点晕晕乎乎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
罗渽民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,床前缠人起劲,到床上真刀真枪就变怂包。


他说李帝努大、说李帝努不温柔、翻李帝努抛下他和敏敏的旧账,抓挠李帝努的间隙还咬他脖子。


“嘶……”


李帝努吃痛,伸手要碰,罗渽民就回过神,替他舔止了微渗的血迹。


“不小心的。”


罗渽民憋着吸血的欲望,头心虚地撇到一边,“我不咬了,我保证。”


李帝努主动抵到他跟前,“没事,你咬。”


“我控制不好,你会受伤的。”罗渽民藏起他锋利的虎牙,状作无辜地轻抚两人身下相连的地方引开话题,“你也得控制。”


李帝努不知道控制得多好——事后他在浴缸里搂着昏昏欲睡的罗渽民清理,很有满足感。


浴室隔绝外面的夜,只余李帝努拨动的淅淅沥沥的水声,仿佛单独下了场雨。


“你爱上的人……”


他对今晚复盘得越仔细,心跳就越快,但没有向罗渽民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。


因为无论是不是,他都会爱罗渽民。

 

李帝努不是抱着一夜情的心思和罗渽民上的床,清晨醒来也没急着走,躺在他身边望着天花板想事情。

 

自从喝过亲姐结婚的喜酒,亲妈催促成家的火力全部转移到了李帝努身上,如果告知他和罗渽民有情况,他妈妈非杀过来盘问不可。罗渽民心思单纯,应付不了她,万一她不高兴,李帝努萌芽的爱情绝对会被扼杀在摇篮里。

 

他愁得去揉罗渽民的脸,手掌摸完手背蹭,把浅眠的人给摸醒了。

 

罗渽民拽着李帝努的手当枕头,掀开眼缝,声音黏黏糊糊的:“李医生早。”

 

“早。”李帝努在被子底下拍他屁股,“还冷吗?”

 

罗渽民懂李帝努是在打趣,哼笑一声,索性凑近他脖子,上嘴加深了昨晚的牙印。

 

不痛,没出血,宛若小猫挠痒痒。

 

李帝努心猿意马,翻身压住罗渽民,对视着问:“要不要交往。”

 

他不想瞻前顾后了,就任性一次。

 

“你是笨蛋吗?”

 

罗渽民的神色尽收李帝努眼底,包括促狭的笑意。

 

“我们吸血鬼才不跟男朋友以外的人光着身子交流。”

 

 

敏敏在肠胃炎治疗期间,和罗渽民感情升温迅速,也不觊觎他的花盆了,天天黏着他玩。

 

“你带它治病,它感激你呢。”

 

李帝努瞥着副驾上逗狗的罗渽民,任劳任怨当司机开车去兽医院。

 

“感激我就快好彻底~”罗渽民轻柔地顺着敏敏的毛,“不然没法跟你妈妈交代。”

 

李帝努的姐姐与李帝努约了两周后接敏敏。送回去那天,他顺道载着罗渽民到了牙科。

 

今天来这儿是罗渽民提的,一是两人待会要逛的家具城离牙科近,省得李帝努来回跑;二是他没做好见家长的心理建设,打了退堂鼓。

 

李帝努能谅解,反倒是敏敏叼着绳子想跟他下车。罗渽民狠狠摸了一把恢复活力的它,不大舍得地道别:“乖,有机会哥哥去看你。”

 

李帝努接他的话茬,开玩笑地说:“对,迟早要过门的。”

 

敏敏有灵性,听完欢快了点,任他关了门。

 

姐姐家不远,李帝努记挂着罗渽民,动作很快,一小时内就折返了。

 

罗渽民的确在等,不过没在办公室,而是一楼的等候区,还被一个阿姨拉住手聊天。

 

李帝努走近,发现是熟识林阿姨,她正热切地询问着:

 

“小伙子,你有没有对象呀?”

 

或许是没料到会问这个,罗渽民懵住了。

 

她晃着罗渽民双手的幅度变大:“我看你跟小李医生年纪相仿,不到三十吧?我女儿也是,她……”

 

“林阿姨。”

 

李帝努及时出声,替罗渽民拉开距离,挡下对面的热情。

 

“渽民他害羞,感情的事不好透露。在牙科讲话不方便,这样,我有几个单身的朋友,回头介绍给您认识认识?”

 

“哎呀是小李……”林阿姨听李帝努这么说,恋恋不舍松手,“可惜了,这孩子多好看。”

 

瞧着他肉眼可见地脸红,李帝努乐了——看来罗渽民也得宣示主权。

 

之后他们挑好家具回家,李帝努翻箱倒柜,将以前塞的戒指盒找出来,里面躺着一枚平时戴的同款。

 

李帝努拿给罗渽民,他受宠若惊:“送我的吗?”

 

“嗯,改天咱们订个真金白银的。”

 

“不用,这个就很好。”盯着李帝努摊开的掌心,罗渽民小心翼翼接过来,都不敢用力戴。

 

“很漂亮!”他兴高采烈举起手背,精巧的戒指恰到好处地嵌在无名指上,“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!”

 

罗渽民的喜悦写在脸上,飞扑去拥抱他,李帝努把人搂了个满怀,受到感染也开心,默默感叹原来小吸血鬼比预想中要容易满足。

 

 

他们上床的节点不定,绝大多数受兴致所驱。李帝努戴了几次套,罗渽民反映不尽兴,说初夜没有阻隔的印象过于深刻,他偏爱那种的。

 

要不怎么有“英雄难过美人关”,李帝努的犹豫被罗渽民一个可怜乞求的眼神就轻易化解,此后的防护措施都听他的变少了。

 

为了不总是错开与李帝努的见面,罗渽民找超市老板协商了上下班时间,争取少排凌晨,这几个月有空就往牙科跑。

 

罗渽民和李帝努的关系不是秘密,大家对他俩结伴出入见怪不怪,私底下的称呼也从“送花的帅哥”、“拯救牙科的勇士”,变成“牙科老板娘”。

 

而最近罗渽民的牙齿不晓得出了哪门子问题,隐隐作痛。李帝努检查两三回没找到原因,挂了医院口腔科的号也无果,陪着他一起苦恼几天后说:“换家权威医院?”

 

罗渽民不喜折腾,一听脸就垮:“我忍着吧。”

 

“牙疼不好受。”

 

“……说不定是天气降温,冻疼的。”

 

李帝努哭笑不得,想着过阵子要是还没缓和,说什么都得带他去大医院。

 

起初罗渽民在家休息是乖的,会在门口等李帝努下班,结果次日回来就找不着人,屋子寂静至极。

 

李帝努慌忙喊了一圈,罗渽民才从反锁的卫生间里慢腾腾踱出来,一言不发地在眼前举起个东西。

 

仅仅晃了一眼,他就卸力般栽进李帝努怀抱:“完蛋了。”

 

“家里要多一个小吸血鬼了。”

 

李帝努对着鲜红的两道杠,整个人都在状况外——他倒不觉得和罗渽民有孩子是完蛋,而是对他能怀孕感到惊奇。

 

罗渽民把脑袋埋在李帝努脖子里解释:“这些天牙疼得莫名其妙,我担心是吸血鬼的特殊病症,就问了我朋友。他听说我有男朋友,告诉我牙疼可能是怀孕的前兆,叫我碰碰运气买根验孕棒试一试……对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让你不戴套。”

 

他的道歉惊醒了李帝努,捧过他的脸看见眼圈发红时更不是滋味,连忙哄道:“宝宝给我生宝宝,我高兴还来不及,牙疼…牙疼代替了孕吐嘛,说明你没有生病!好事成双,双喜临门!”

 

李帝努语无伦次,罗渽民破涕而笑,抬头亲昵地咬他耳朵:“算不算戒指的回礼?”

 

“算!够顶无数枚了。”

 

李帝努说得诚恳,又挨罗渽民亲了一口。

 

 

一夜之间晋升为新手爸爸,李帝努稍显无措,上网百般搜罗孕期事项,生怕做不好。

 

偏偏罗渽民是个闲不住的,坚持要上班,说肚子还平坦,待在家闷。李帝努向来由着罗渽民,没反对,就是免不了提心吊胆,反复叮嘱他别随意跑动。

 

罗渽民真正对自己上心是在产检后。时代发展,男孕案例并非绝无仅有,李帝努带他去医院,产科医生也没有过度惊讶,如常测量血压、胎心,末了给他们看B超图,“胎儿发育良好哦。”

 

那个小生命的影子好像一下触动了罗渽民,回家路上破天荒地要买衣服,说新款宽松的不容易勒到宝宝。

 

李帝努把车停在商场前,附近有家连锁粥铺,罗渽民闻到香气竟然有了食欲,下车想去买。

 

车门开到一半,罗渽民停顿回头:“我好久不喝血了?”

 

供血者本人也一顿:“是。”

 

细细算来,怀孕的这段日子,罗渽民对血的需求确实几近于无,就连普通食物都能勾起兴趣,甚至有饱腹作用。

 

李帝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他的渽民在发生变化。

 

怀了孕的罗渽民不喝血,喜欢喝李帝努参考教程熬的桂花糖藕粥,喝完还带着一嘴清甜香亲他,边亲边告白:“好爱好爱李帝努噢。”

 

李帝努笑着跟他接吻,舌头舔到了虎牙——它们日渐褪去尖利,咬哪里都不痛了。

 

罗渽民忧心手机辐射,爱好改成看书,时不时捧着一本母婴大全坐在床上问李帝努:“书上说,母乳对孩子很重要,我要不要喝牛奶补一补?”

 

“前提是得有母乳,宝贝你可以吗?”李帝努帮他盖好被子,“而且你讨厌牛奶。”

 

“讨厌也能克服,没母乳的话,就更要多喝给孩子补充营养。”

 

看到罗渽民蹙起漂亮的眉心,李帝努挺心疼,刚想说不要委屈你,就见他一惊一乍,猛地丢掉书:“宝宝踢我!”

 

胎动这么早?李帝努惊喜地趴在罗渽民肚子上,等了片刻没动静,有点遗憾:“宝宝只和渽民爸爸互动。”

 

“哪有!”罗渽民轻轻敲他的头,“宝宝跟我夸你了。”

 

李帝努被罗渽民可爱到,忍俊不禁地坐直:“小家伙夸啥。”

 

“嗯,宝宝说——”

 

罗渽民撑着下巴,看向李帝努的眼神里有种灵光一闪的幸福。

 

“谢谢帝努当我的爸爸。”

 

 

眼下宝宝一天天长大,罗渽民显怀是必然,李帝努没有理由不告诉家人。爸爸和姐姐他自有定数,最难揣摩的是妈妈,虽说开明,发火的几率也极大。

 

李帝努嘴笨,当面坦白也许难以开口,隔着手机还勉勉强强。中午休息时间,罗渽民在办公室吃饭,他则躲进吸烟室,鼓起勇气拨了电话,直奔核心人物。

 

“儿子?”

 

他爱美的妈妈多半在美容院,传来的背景音乐和从前视频通话里的一样。

 

“妈,不要开免提。”

 

“咋了,搞得怪兮兮的。”

 

李帝努为即将打搅她的心情默念了句抱歉,“我有对象了。”

 

他略掉罗渽民的吸血鬼身份,简单交代彼此从认识到同居的经过,其中一提到“怀孕”,他就感觉那头屏住了气。

 

“……美女,面膜拿掉。”她叫工作人员的声音已经充满克制的意味。

 

窸窸窣窣一阵后,李帝努听到妈妈压低了音量的说教:“李帝努,你瞒着全家跟一个男人未婚先孕,真行。”

 

“没存心瞒。”

 

“噢,生米煮成熟饭就破罐破摔了呗?”

 

“我不是这意思……”

 

“停,我不和你争,总之你先带那孩子回家,尽早给人名分,负起责任懂不懂。”

 

果不其然,他亲妈绕不开催婚。

 

李帝努这次倒是和她站同一阵营,却对罗渽民的态度有所迟疑。

 

他明白罗渽民不排斥组建新家庭,可作为吸血鬼自由了那么多年,罗渽民以后是否心甘情愿受婚约的束缚,永远陪着他呢?

 

“结婚单靠我不作数,得看人家愿不愿意。”李帝努感到头疼,揉着眉间转身,“我争取……渽民?”

 

与倚在门边的罗渽民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,他错愕得舌头都打结:“妈,妈,我有事先不说了。”

 

顾不上妈妈的连声追问,李帝努匆匆挂断电话,快步走到罗渽民身边,试图若无其事揽着他离开,“吃完啦?”

 

“是你妈妈吗?”

 

罗渽民直截了当,压根不打哑谜。

 

“知道有宝宝了?”

 

李帝努如鲠在喉,他不清楚罗渽民都听了哪些,只好点头:“是。”

 

沉默一时占据上风,李帝努莫名心怯,一穿过走廊回到办公室就掩饰性地理桌子——便当盒的饭菜接近完好,罗渽民没怎么动筷,似乎打算等两人一块吃,估计是李帝努许久未归,他出门找,才恰巧遇到李帝努打电话。

 

余光瞥见罗渽民躺在牙椅上、一条腿耷拉在外头晃,李帝努叹着气,走过去握住他的手。

 

罗渽民与他双手交握地摸着肚子,侧头看了他一会儿,突然说:“李帝努,我们结婚吧。”

 

好似没头没脑,又仿佛下定决心。

 

李帝努怀疑听错了,连眨眼的频率都加快:“什么?”

 

“我打架不错,可以保护我们三个人;目前不需要血,能努力赚钱,不给你添乱。”罗渽民神情特别认真,“所以我说,我们结婚吧。”

 

这下李帝努终于知晓罗渽民刚刚的沉默是对他们婚姻的思考。怕罗渽民在有意让步,李帝努冷静地劝他:“渽民,你别有压力,我妈妈急归急……”

 

“我也急,”罗渽民撑着身子坐起来,“难道你不想?”

 

“不可能!”

 

李帝努冤死了,他明明巴不得领证。

 

见状,罗渽民扬起唇角:“那就好,我不会选错人的。”

 

李帝努发现,从遇见罗渽民起,他就一直在被坚定选择——检查牙齿、投奔求助、恋爱、结婚。

 

二十几年间,他能得到几次这样的信任?

 

罗渽民讲过,吸血鬼的直觉比人类准十几倍,如今大概是认定了余生都要有他。李帝努庆幸与罗渽民相识相爱的是自己,这毫无疑问是他最珍贵的,也是未来想复刻一辈子的记忆。

 

他唯一遗憾的,是没赶在罗渽民之前表达心意,以及罗渽民先说了他来保护这个家。

 

李帝努心下不免沮丧,将他拢进怀里疼惜地亲了亲:“老婆,应该我求婚。”

 

“没关系,没关系…”罗渽民搂住李帝努的脖子,用无名指上的戒圈蹭他,“你送过戒指了,是我忘记回答,现在补给你。”

 

罗渽民说着就笑开,是胜过以往的灿烂:“我愿意。”

 

END

BY:藏月当归

2022年4月28日21: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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