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月当归

Wb同名

/诺民/爱不是非要落地才好看

*5.7k一发完,HE

——

李帝努有名有姓地活了十五年,遇到罗渽民才被别人指着骂:“天天跟他一个鼻孔出气,你是不是也姓罗?”

 

刚为罗渽民挂彩的脸上神色淡淡,李帝努从喉咙里送出一声“嗯”。

 

院长不喜欢他俩,觉得是天生爱来事的料,凑一块儿就腥风血雨。事实上她的担忧对了一部分,李帝努这个自小让着同龄人的乖孩子,在罗渽民来福利院的第三天撩起袖子打了第一场架;错的是爱来事的并非他们,而是企图羞辱罗渽民、站在李帝努对面挥舞拳头的那个人。

 

罗渽民的手在进福利院前就受了伤,缠着绷带什么都做不了,整日表情阴郁,所以这恰恰成了遭受排挤的理由,也是李帝努帮他的原因。

 

罗渽民艰难地抬起手给李帝努上药,眼里一层薄薄泪雾:“我爸妈…工程事故不在了,我一出院就被带来这里。”

 

李帝努的情况其实不比他好,但闻言还是沉默地接过药水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
 

后来李帝努一直保护小他几个月的罗渽民,又有人讲他撞坏过脑子,傻了就全都听罗渽民的话。李帝努摸了摸后脑勺的疤,不愿做无谓的争辩,反正清楚罗渽民喜欢跟他相处就好了,他的付出并不是单方面。

 

院长刻薄是刻薄,让他们上学的事还是实实在在办了的。李帝努接受教育得晚,前期靠罗渽民带,两个学习困难户总挤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,忙着转笔,忙着发呆。

 

李帝努悟性高,基础补一补就懂了大概,听罗渽民讲题慢慢也能纠错。这个时候,罗渽民不会感觉下不来台,反而很开心地夸他厉害。

 

这样的日子持续两年多,福利院出事倒闭,里面能领养的孩子尽量由政府安排领养,像他们这种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就处境尴尬。李帝努脑子一热,想也不想地跟罗渽民道:“你继续上学,我挣钱供你。”

 

罗渽民的观点完全相反——毕竟他没亲属抚养,沦落到福利院,原先就算不上天之骄子的人对读书更没兴趣,不如让李帝努去。

 

两人争了半天,搞得谁都不肯,最后是罗渽民说,要不一起努力过吧。

 

李帝努听他的,立刻起身收拾行李。

 

起初两人跟通缉犯似的,改了身份证上的年龄和地址,一个去工地,一个卖衣服。因为故去的父母,罗渽民不同意李帝努跑施工现场,但李帝努认为这方式来钱快,加上擅长体力活,便打包票会注意安全,软磨硬泡说服了罗渽民。

 

他们租了青旅的一间上下铺,离罗渽民打工的服装店不远,李帝努每天都和他一同骑车走,看着他进门就挥手离开。

 

李帝努没想错,勤劳肯吃苦的性子在工地确实呆得住,除了晒黑和容易蹭皮外伤以外,挑不出别的毛病。

 

由于经常帮包工头对账,讲话逻辑也清晰,工友当李帝努是个二十出头辍学的小年轻,见他整日闷头干事,好奇他怎么不接着读书。

 

李帝努当时在吃盒饭,热汗直淌,就撂下一句笼统的“家境不好”。对回答料到七八分的他们面面相觑,换了个话题,打趣着问那个带饭来找他的清秀小伙子是谁。

 

李帝努这才露出点笑意:“我弟弟。”

 

不过他是按着院长给的日期算年龄,哪天被捡到就哪天出生,说不准有没有占了罗渽民的口头便宜。罗渽民倒是挺当真,进入四月份后告诉他,月底你要成年了。

 

李帝努极少过生日,对这方面的仪式感可有可无,只是偶然发现罗渽民在偷偷准备什么时,难免会下意识期待。

 

结果罗渽民当天把礼物郁闷地拿到李帝努面前,脸是丧着的:“织成毛巾了。”

 

李帝努展开那块灰白格子的布料,手心的触感略微粗糙。

 

他喜欢得不得了,立刻围在脖子上,露出歪歪扭扭缝着“李帝努”的那一面:“好看。”

 

罗渽民明白李帝努是在安慰,有点无奈:“这个放店里卖可能不超过五块钱吧,亏我悄悄熬那么多天。”

 

围巾的材料和方法是向老板娘讨的,据说是入门级,他为了不让李帝努察觉,都在半夜起来织,好几次差点睡着。

 

李帝努摩挲着成年礼物,没告诉罗渽民,他打瞌睡的时候自己帮忙捡过线团,而是认真重复了一遍:“好看。”

 

这个天气戴围巾热,李帝努就收在随身背的包里,罗渽民调侃可以拿来擦汗,被他不赞同地摁了脑袋。

 

等罗渽民生日那会儿,李帝努请人下馆子,开了一瓶浓度不高的酒,问他要不要喝。罗渽民没试过,犹豫地握着果汁,最终以示成年,接过来喝了。

 

李帝努看他小口小口抿、不排斥的样子,暂且放下心,又暗暗焦灼还没送到的手工蛋糕。

 

然而罗渽民的酒量貌似一般,喝到一半就面颊通红,趴在桌上晕乎乎地抬眼:“回去吧……”

 

李帝努本意是想借着酒意诉些平时难为情的衷肠和祝福,哪料到罗渽民醉得快,蛋糕来不及送,话也来不及说。

 

他认命地把罗渽民背回去,一路上听小寿星在吐槽酒的味道。

 

李帝努哭笑不得:“难喝干嘛不说呢。”

 

罗渽民拿指尖戳他肩膀,嘴巴嗫嚅着:“是李帝努给的。”

 

“我给的……不是非得喝完。”李帝努侧头瞥见一截秀挺的鼻梁,想到了什么,低声补充,“别人给的,碰都不要碰。”

 

罗渽民长得好,笑得甜,当服装店的导购很适合,可李帝努总有莫名其妙的心理作祟,生怕他哪天被谁看上领走了。

 

但再仔细想想,他好像是被自己领走了。

 

 

如罗渽民所言,生活是努力过出来的。他们靠大大小小的工作兼职攒下钱,在二十岁之前搬离了两个大男人转身都能碰上的逼仄空间,住进依然狭小却拥有单独卧室的地方。

 

谁知租好房的当晚,罗渽民敲了李帝努的门,有些忸怩:“我睡不习惯…”

 

言下之意是要跟他睡。

 

这和罗渽民刚到福利院就连续失眠的情形如出一辙,李帝努理解他对新环境的不适应,没拒绝,和当年一样,在床上腾出了他的位置。

 

罗渽民躺得安心,表露出十足的依赖感,雀跃着感慨:“还是听你的呼吸声睡觉自在。”

 

李帝努望着他,心底也被踏实的满足感填满。

 

此后谁都默契地没提过分房的事,无论热天冷天,始终挤在一张床上。

 

这刚好方便了李帝努量罗渽民的腰围——他最近打算送条腰带,想着直截了当问本人绝对会被看穿,便趁睡熟了拿软尺量。

 

兴许是上半身裸睡的缘故,罗渽民腰部很敏感,李帝努屏住呼吸绕了一圈,正想看清数字,就被罗渽民打了手,翻身嘟囔着:“痒……”

 

李帝努捏着刻度,一边把尺子往回收,一边眼看着急于撇掉腰下不适感的罗渽民翻翻翻,翻进了他怀里。

 

罗渽民不动,李帝努也不推开,目光从他单薄光滑的腰背落到软尺上,叹了口气,伸手环住他。

 

第二天他们去买菜,李帝努头一回干涉罗渽民的购物清单,多加了一堆肉,念叨着要他吃胖。

 

“太胖了难看。”

 

罗渽民到家进了厨房,倒出刚买的豆芽,瞄见李帝努欲言又止地跟着,揶揄道:“你今天像个老父亲。”

 

李帝努几乎是本能地说:“哥哥也会操心弟弟身体的。”

 

罗渽民手一停,困惑地歪着头问他:“你把我当你的谁?”

 

李帝努刚说了两个字,罗渽民就瞪圆了眼:“你弟?”

 

“疯了吧李帝努,我可没把你当哥!”

 

他难以置信,甚至生气,把装着豆芽的盆摔得哐响。

 

李帝努连忙笨拙地解释:“不不,没有论辈分,这不重要的…我是觉得我们之间比寻常人要稳固和亲密呀,不是兄弟胜似兄弟……”

 

“你还说?”罗渽民似乎不满他亲情化的说辞,脸更臭了。

 

李帝努顿时噤声,怕继续讲会挑战罗渽民的耐心,闭上了嘴陪他捻豆芽。

 

不同于罗渽民带着气握成一簇捻掉根部,李帝努放慢动作一根一根来,好留给他充足的时间思考,罗渽民到底要哪种答案。

 

 

罗渽民的面无表情维持了一阵,饭后李帝努抢着擦桌子洗碗、削苹果,让他紧抿的嘴唇松了少许,等看见李帝努修短的头发下露出的疤,更是泄了气。

 

那年在福利院,他们在暴雨如倾的一天出门收晾晒在外的被子。偏偏伸缩衣架不好使,卡住了沾水沉重的棉被,罗渽民力气不够,眼睛也睁不开,混乱中脚步互绊失去重心,狠狠摔在冲来扶他的李帝努的身上。

 

李帝努后脑猛地磕到硬物,加之承受了罗渽民的体重与衣架的重量,血流不止,吓得罗渽民背起他冒雨狂奔去找院长。

 

所幸人无大碍,就是伤痕留成疤,直至痊愈了都时不时头痛。

 

想到这儿,罗渽民心软,把李帝努削好递来的苹果塞他嘴里:“你吃,我不生气了。”

 

李帝努含着苹果,不咬也不动,直勾勾看罗渽民。

 

“傻…”罗渽民失笑,身子歪在他肩膀上,“不信啊?”

 

“信。”李帝努拿下苹果,回抱了罗渽民,懊恼地道歉,“对不起,我太着急让你依靠我,说多错多。”

 

他们相识数年,有共同的家,毋庸置疑,罗渽民是李帝努的家人,会为罗渽民付出所有心力是他最肯定的事。

 

他以为这种天经地义的照顾心理是哥哥对弟弟,而罗渽民的反应告诉他,不对,这个定义不准确。

 

李帝努隐隐能感知,他们的关系既不属于亲兄弟间的相互扶持,也无法简单地归在友人的范畴,起码亲兄弟不会一想到对方可能跟别人拥有新生活就心慌,友人不会离了彼此就睡不好觉。

 

罗渽民半晌没应,末了抬起头:“我们喜欢互相黏着,是不是不正常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李帝努斩钉截铁地否认,收紧了搂着罗渽民的手臂。

 

“我们的事,我们喜欢就好。”

 

 

李帝努拿完驾照不久,接了帮人取货的活。

 

不用日晒雨淋,罗渽民自然替他舒坦,晚上散步到一处高楼底下还说:“我以前一想到这楼是你特别辛苦搭的,路过看见它就不爽。”

 

“我搭的多了去了,”李帝努指着百米开外的一栋建筑,“那边也是。”

 

“是是是,你厉害。”罗渽民摊开李帝努的掌心,抚摸上面变得粗粝的纹路,“我嫌累行吧。”

 

李帝努收拢手指攥了他一下,见他没抽回,干脆直接握着走。

 

老板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,大致意思是让住在附近的李帝努把他停在这儿的一辆车开去单位。

 

以罗渽民的视角,是李帝努摆弄了会儿手机,带着他走到一辆车窗敞开的路虎前,手一伸解了锁、开门取出座椅里的钥匙,然后叫他:“坐副驾。”

 

罗渽民磨磨蹭蹭地上车,环顾四周,“待会儿怎么回来?”

 

李帝努探身帮他系好安全带,“放心,老板报销打车费。”

 

开着的窗一路都没有关,罗渽民被夜风吹得愉悦,到红灯了,情不自禁地支着头观察李帝努。

 

他的手正老老实实搭在方向盘上,盯着前方车流的眼睛缓慢地眨动,成熟许多的脸部棱角在昏暗的车内显得冷冽分明。余光感受到灼灼注视,他朝罗渽民眼前打了个响指:“别看我了,影响开车。”

 

“噢…”

 

罗渽民不舍地扭过头,撑着下巴,倏忽没头没尾感慨:“坐陌生的车,去陌生的地点,外面是陌生的人,只有咱们俩认识,真像私奔。”

 

信号灯跳转,李帝努松了刹车,也没忽略掉罗渽民的喃喃,用他们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答:“行啊。”

 

仿佛玩笑,仿佛真心话。

 

罗渽民搁在心里,之后站在路边等待回程的出租车抵达时,李帝努重新牵住他,他就在流动着微妙暧昧的氛围里问道:“你刚刚没骗我?”

 

李帝努知道罗渽民指什么,故意逗他:“我们从福利院出来,不算私奔吗?”

 

罗渽民果然嫌弃他的不解风情,荡在身旁的手使劲拍了把他的裤缝:“我是说现在,现在。”

 

人别扭着,耳朵却爬上了红潮,大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。罗渽民应该还嫌李帝努迟钝,恨不得一件件挑明摆给他看,迫切收到反馈,食指不安分地挠着他手背。

 

李帝努出神望着,忽然凑近,亲了罗渽民。

 

他感受到十指相扣的另一只手轻轻颤动,笑了笑:“我也没那么笨吧?”

 

在这一刻,李帝努找到了罗渽民希冀的、看似遥远的正确答案——他要与旁人不同,要超越朋友,要有别于兄弟血亲,要李帝努毫无保留的爱。

 

 

那个吻发生过后的日子,罗渽民最大的变化是不“瞒”着李帝努了。

 

他当着李帝努的面做了两套花边款式对称的西装和领带,兴冲冲地说两人可以在大场合光明正大穿情侣款。

 

以往上班期间,李帝努很少接到罗渽民的电话信息,绝大部分是不痛不痒的对话。如今直白多了,开口第一句话就是“我想你”,听得李帝努在手机这头不停笑。

 

晚上要是空闲,他们会一起看些重播的伦理剧或小众电影。罗渽民容易犯困,好几次睡过去,李帝努都默默将他抱进房里。如果不小心弄醒,罗渽民就抻着手,迷迷糊糊地叫李帝努帮忙脱衣服睡觉:“早想这么做了……”

 

到换季期,罗渽民不巧地大病一场,肠胃难受,喉咙宛若被刀割过,吃不下饭,经常是喂了吐,吐了喂。李帝努请了假寸步不离,诊所和家两处跑,每天守在床边,不慎被吐一身了也先给罗渽民擦干净,半夜测完体温确认正常后才得空洗脏衣服。

 

一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,初愈的罗渽民看着比自己还憔悴的李帝努,抱住他心疼地说不出话来。

 

李帝努反倒想通了一件事:看病打针吃药免不了花钱,他保证过要照顾好罗渽民,总不能一辈子做不稳定的工作,赚微薄的收入。

 

那段充当包工头临时财务的经历令他心头一动。

 

罗渽民自认没有裁缝天赋,这些年亲手做的东西只被李帝努照单全收,手艺倒是因这种鼓励一天天好起来。他想转行的愿望愈发强烈,于是在看到李帝努抱着本会计书钻研后,心一横报了个私人裁缝培训班。

 

私人裁缝的客户是喜好设计和做工的高端人士,客源优质,薪酬丰厚,入行标准严格,对罗渽民来说是不小的挑战。

 

他的审美和制作手法在李帝努眼里一向满分,所以每次做完培训班的任务,他仅仅是象征性地问问效果。时间久了,李帝努知道罗渽民是要正儿八经交作业的,跟着认真起来,搬椅子坐旁边陪着他,偶尔提提意见。

 

罗渽民在培训班也有个李帝努这样的同桌,平日里嗓门高,踩缝纫机踩得起火,在男朋友面前就完全是个小女人的模样,娇嗔着接过他送的花,反差极大。

 

罗渽民把这事跟李帝努分享,没想到他搞错重点:“她男朋友每回都去接?”

 

“哦?是啊。”罗渽民回想那副场景,“穿西装,抱着花,倚在车边超显眼。”

 

发觉李帝努若有所思,罗渽民猜到他的想法,推推他手肘:“别学。”

 

他还真不能把李帝努和那花里胡哨的阵仗联系到一块儿。

 

 

过了几天,罗渽民听完培训会,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,落在人群的最后一个走出门。天色已晚,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李帝努在哪儿、有没有吃饭,迎头就看见对方站在面前。

 

从没有穿过西装的李帝努正装革履,领带打得整齐,围着条灰白格子围巾,捧着一束花一步步走近,用空着的那只手牵起他:“穿西装,开着车,带了鲜花,怎么样?”

 

罗渽民看到李帝努身后是熟悉的自行车,并且从头到脚的装束全和他有关,先是惊讶,再是不自觉咧开嘴角:“你花里胡哨起来…不赖。”

 

车没有后座,李帝努让罗渽民坐在唯一的车座上,把他推回家。在路上他没忍住,偏头亲在李帝努耳边,被更紧地箍在怀里,“咳,坐稳。”

 

“讲话好硬邦邦哦。来都来了,最起码说一句爱我吧,没听过。”

 

“我没说过吗?”

 

罗渽民很肯定地摇头,但看着李帝努牢牢护着他的手臂,又想起一句电视剧台词,展颜道:“不过我都知道。”

 

罗渽民没说大话,他懂得李帝努的爱,也真的骄傲于拥有一个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李帝努——一个时刻记挂他说的话,在乎他的意见,愿意永远对他好的李帝努。

 

「化成风,化成雨,化成雪,一生与你同在」

 

李帝努同样如此,是风,是阵雨,是初雪,是罗渽民身边的每一寸。

 

END

 

BY:藏月当归

2022年7月4日22:5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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